归队（小小说）

归队（小小说）

 

□许鹏

 

不知咋了，老倔头最近总是耷拉个脸，不爱说话，啥事儿也提不起精神头儿。

 

清晨6时30分，公园里还不算太热，老倔头独自一人，准时打开他的老朋友——收音机，边收听《新闻和报纸摘要》，边开始晨练。

 

老倔头的绰号，是最近才被叫开的，此前大家都习惯叫他贺队或是老贺。老倔头经历有些复杂，做过乡村代课老师，当过兵、干过联防队，最后在刑警队找到了归属，一干就是30年。如今，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光荣退休了，局里照顾他，让他转到派出所负责车辆、食堂等内勤的活儿。

 

老倔头一边听广播，一边肩、胸、腰、腹、手、脚全套热身一气呵成，紧接着一套军体拳打得行云流水，引得一旁的老头老太围观鼓掌。几十年如一日，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刻在骨子里，只需要随着身体的节奏，便能自然而然展现出来。半个小时的晨练完成，喜爱的广播节目也刚好结尾，打道回府。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，老倔头快速穿过公园挂满露珠的小树林，准备冲个凉水澡去上班。

 

照例是第一个到单位，照例是第一个打扫办公室、备好开水、拖好地板。程式化的工作生活，也许有人会觉得无趣，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，老倔头从来不恼，用他的话说，他已经过了恼的年纪了。

 

一切收拾停当，一向心细的老伴发来了微信视频。这几天她发现老倔头有些不对头，好像心里藏着事儿，便借着叮嘱他吃降压药的由头探探口风，不过没啥收获，便絮叨了某某朋友孙子都会走路了，而女儿结婚还要一遍遍催云云。老倔头知道老伴的心思，但他无暇多聊，随便找了个理由，便挂断了通话。

 

转到所里虽然时间不长，事情也不算多，但老倔头老刑侦的本色是一点没落下，任何小事儿，那都是规范细致。车辆哪怕有一丁点小问题，老倔头不管大热天还是下雨天，硬是钻到车底下捣鼓好，才一脸污黑地出来。至于领导交办的其他任务，更是细致入微，一点毛病没有。一段时间下来，大家都喊他老倔头，其实打心底佩服他、喜欢他。

 

忙完手头的活儿，老倔头倚着窗户，看着窗外大家忙碌的身影，若有所思。按理说，要退休了，老倔头自己的时间多了，什么微信、抖音啥的，他也玩得很溜，平时指点指点年轻人、讲讲办过的大案要案，也挺充实，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。

 

正在老倔头发愣的时候，手机突然响了。是熟悉的号码，老倔头一激动，手机慌乱地往下掉，幸好另一手还算机灵，不偏不倚刚好接住。

 

“贺队，最近咱刑队有个案子，有些棘手，可能要请您过来看看，不知道方便不……”

 

“好，好，好……方便、方便，马上……马上归队！”老倔头一个箭步，已经飞出了派出所大门。

 

“归队的感觉真好！”老倔头一边发动车子，一边自言自语，兴奋得像个孩子，脸上堆满了久违的笑。

 

（作者单位：上海市公安局崇明分局）